顧南衍，這廝又在搞什麽，好端端的，問這幹嘛？有貓膩？

不給蘇念‘胡思亂想’的機會，顧南衍敲著她的頭，聽著她哎呦一聲，便冷聲警告：“不要隨便放大話，一次兩次，我可以視而不見，不過次數多了，得給你點教訓不可，這樣你才能長進，不會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蘇念心中一咯噔，顧不上頭上被敲，眼睛瞪得直直的看著顧南衍，想說什麽，卻都被他撫了。

“醒了，睡吧。”顧南衍態度強硬，摟著蘇念，閉上眼，顯然不準備再開口，也不準備給蘇念開口的意思。

蘇念扁了扁嘴，對於顧南衍的態度，她很氣惱，可她也只是狠狠瞪了瞪顧南衍這張人神共憤的臉，便閉上了眼，眼皮子剛開始還動了動，可幾分鐘後，就真的歸於平靜了。

或許剛開始蘇念還在心裏咒罵顧南衍，可罵著罵著，就睡著了。

聽著耳邊傳來淺淺又長眠的呼吸聲，顧南衍睜開了眼，看著安靜、祥和待在自己懷裏的蘇念，眉目中的柔和讓他整個人變得越發的溫暖、矜貴、絢麗奪目。

顧南衍什麽都沒說，擡手，撫上蘇念的臉，輕輕描繪著她臉部的輪廓，一圈又一圈，一筆一劃，仿佛都在精雕細琢，在雕刻屬於她的雕像。

而後，顧南衍輕輕在蘇念額頭上落下一吻，便心滿意足的擁著她，再次閉上了眼。

第二天，顧南衍去上班了，離開前，丁嫂已經帶著早餐過來，並過來陪床，等中午結果出來後，如果沒事，再出院。

離開前，顧南衍似警告又似關心的在蘇念耳邊落下纏綿的話語：“乖乖在醫院待著，沒事最好，有事，恩，我想，你會很高興看到我更強勢的一面。”

聽著顧南衍這話，蘇念在心裏又問候了顧南衍的祖宗八代，可臉上還是那麽無知懵懂甜美嬌俏的目送顧南衍離開。

顧南衍剛離開，蘇念自然真的是老老實實在床上待著、躺著、玩著手機，可一個小時不到，她就坐不住，將丁嫂支開，便下樓準備逛逛。

樓下花園，因為昨天夜裏下了一陣雨，樹木花草上都還沾著水珠子，地上也有著潮濕、水澤，這才讓一些病人、家屬沒有來逛花園，人少，一眼看過去，基本上能一目了然。

這不，一個穿著病號服，看起來清清瘦瘦還有點駝背的老婆婆手裏拿著一只裝著空瓶子的塑料袋，正在花園的每個角落裏低頭撿著空瓶子。

蘇念原本沒太在意，不過有意無意多看了眼這個老人，腦海中忽然竄出一幕不久之前，她來醫院看宋承風，後來在一間病房裏看到一個連飯也吃不上的老太太，出於同情心，她給了醫院的食堂一筆錢，讓食堂每餐都給老人家進來送飯。

如果沒記錯，現在這個在花園裏撿空瓶子的老太太就是當初她出於同情心幫過忙的老太太。

本來這已經是一件過去不值得一提的事了，只是再遇到，出於好奇也好，同情心也罷，蘇念還是上前，走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婆婆。”

老太太只是瞥了眼蘇念，沒有理會，婁著背，繼續尋找地上的空瓶子。

蘇念沒有尷尬，小步跟上前去，像是朋友之間的交談：“老太太，前段時間在你的病房我們見過的，你不認識我了嗎？”

許是蘇念的話讓老太太停下了腳步，再一次將視線看向了她。

老人渾濁的眼底布滿了滄桑，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已經跟她無關，沒有絲毫波瀾，心如止水，但許久過後，老人的眼底露出了抹欣喜以及感激。

“姑娘，是你啊，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謝謝你。”老太太感激的想要上前去抓蘇念的手，可又想到什麽，手在要碰到蘇念的那一刻，猛地收回，臉上有著窘迫，好在滿臉的皺紋跟暗黃的膚色遮擋了那不自然。

蘇念瞥了眼老太太收回去的手，微微勾起唇角，仿佛什麽也沒看到一般，自然而然的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在她詫異看向她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真摯而美麗：“婆婆，你好，再次見到你，很高興。”

老太太有點受寵若驚，連連說好：“好，好，好，有姑娘的幫助，我，過得很好，謝謝你了，好心的姑娘。”

‘好心的姑娘’嗎？可她從來沒想過要當一個好心的姑娘，她只想成為父母膝下孝順的女兒，一家和睦，只想找到她愛也愛她的男人，一輩子幸福相守白頭到老。

蘇念跟老太太倒是聊得挺投緣的，沒想到一個生活看起來十分糟糕的老太太的談吐十分的有教養，而且見識也不少，雖然說的都是一些幾十年前的事，但不可否認，她說的那些讓人忍不住聯想幾十年前的那個上流社會。

兩人坐在花園的涼亭裏許久，像是朋友一樣交談了許久，蘇念才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事：“婆婆，你現在身邊都沒有親人了嗎？媳婦或者女兒？”

蘇念之所以會這樣問，完全是因為她當時聽到護士說老太太就是一個孤寡的老人家，一個連飯也吃不上的人，可說來也奇怪，飯都吃不上了，卻有錢住院，說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定期會來交一筆錢，但幾乎不會去看老太太，除了交醫藥費，生活費什麽的那女人沒給過一分，到底是老太太的女兒還是媳婦，誰也不知道。

可不管怎麽說，媳婦還是女兒，對老太太的態度也都太過狠心了，只是她們畢竟都是外人，不好過多追究，蘇念也只是問問。

老太太卻因為蘇念的話，渾身一顫，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帶著恐慌、悔意、恨意，但很快，她的眼底再次變得渾濁，低著頭，聲音很輕很輕：“沒了，都沒了，只有我一個老不死的活著。”

蘇念沒有錯過老太太眼底的神色，也沒有錯過她話裏的顫音。

而且，老太太話裏的意思，應該是她有過孩子，但是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

蘇念默了默，但還是開了口：“我聽護士說，你的醫藥費都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夫人交的，是跟你有親戚關系嗎？”

老太太渾身顫栗，仿佛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那視線有一瞬間看向蘇念，又驚恐的低下頭，害怕，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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